①
某个平凡的，某个午后
随着闹心的蝉鸣，捎带走了很多东西
是孩童时光快乐如斯也稍纵即逝；
是朦胧的感情也突然无疾而终；
是站在石阶上高歌的少年，突然收住了声音；
是原本有节奏的捣衣棒，逐渐放慢也停止了敲击；
是姑娘欣然放下纸笔，将要远去的信封从空旷的邮筒投入……
②
至此，安静了几秒钟后
蒲扇将歇，虫鸟乱鸣；
烈日继续诉说着它的无情；
树叶翕动着重复刚刚的欢腾；
风经过花草，经过窗台和书本；
这一连串响应着的都是苍白的答案
这个季节以后，接踵而来的就是那种情绪吗？
那凄风苦雨过后，能不能再看到这样天真的笑颜？
以前似乎已经说好的，到头来为何绝口不提？
难道这便是我们口中那种讨厌的大人们吧？
③
这答案，似乎不可直接说出：
是农田间小女孩用干净的手为妇人埋起了几根白发；
是热恋男女在彼此许下承诺之后，一夜变成了大人；
是新婚小夫妻在做别之后，女子改掉了以前的发式；
是老妪在自家门前虔心倚着等待他男人的辛苦归来……
④
终了，炎热还是那样炎热
拖着的蝉声和风声，却不是从前听到的那阵
华丽而焦噪的蜕变过后
我也终于明白了这个季节的意义。
——2018年10月20日
——【2025年留下的话】——
这篇《夏日》的手稿是我还正在学校与社会的过渡期中反复适应的阶段留下的，字里行间是略显遗憾的过往的意象，更是掺杂着二十岁特有的迷茫与顿悟交错的情绪。它不像是一首单纯怀旧的诗，而更像是一个人在某个清凉的秋后，忽然停下脚步，回望从前，才意识到某些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逝去。被迫成长和前行的力量摧毁了之前的所有向往和画面，取而代之的是缄默内涵的复杂性格，和无声承受的不堪现实。
七年过去了，回望当初的自己，或许会有些释然，又或许会有些零碎的情绪。那时候的自己看不清未来，觉得“成为大人”是一种宿命般的无奈。那时候，我把“成熟”理解为妥协，理解为失去笑容和欢乐，失去自由，失去遵守的约定，最终化解为一切终有定数。
但现在呢？经历了更多世事，甚至是生的欣喜和死的悲憾，经历了我们是否仍然相信“成为大人”是一种必须接受的牺牲？
目前脚下的世界，一定是比那年夏日变化更大的，所有的变化都不再给人喘息的时间，各方面的的冲击与颠覆，只会让人成长的速度成倍加快，同时抛弃更多珍贵的品质。或许，那些“曾经还要留恋几年的夏天”，如今可能只是一个失神的午后，一个刷过的信息流，一场未曾留意的不告而别。可见时间的流逝比我想象得要更无情，信息的洪流几乎不会给我留存记忆的余地。但在这之中，我们是否真的已经放弃了最初的自己？还是，我们学会了更隐秘地保存它？还有，七年前那个迷茫的自己，是否会对七年后的自己感到失望？
我想不会。因为在《夏日》的最后，我才沉重写道：
“华丽而焦噪的蜕变过后，我也终于明白了这个季节的意义。”
就像一颗锐利的时空子弹一样，它折叠了时间轴，沿着对跖点的连线，让那个过去的我试图在最短的射程内，狠狠击中现在的我。整个过程酣畅淋漓，就是让我终于明白了：成长并不是一个让人放弃天真的过程，而是一个学习如何带着天真，继续前行的过程。
彼时的我，会以为这是对“逝去”的接受。
此时的我，却发现这句话其实是个更复杂的答案——不是接受，而是继续寻找。
如果《夏日》曾是我的一道裂痕，让我第一次感知成长的痛感，那么现在的我，已经站在时间之上，能更从容地审视它、理解它、甚至调和它。这七年，我确信没有让自己成为一个彻底沉默的人，而是成为了一个更能懂得如何去承载过去的人。
成长不是被世界推着走，而是在世界改变的时候，我们如何选择仍然留住什么，或者坚定地去寻找什么。
作者
iynkosmaxd@gmail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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